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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2章 虛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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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笑什麽?”

夙悅看著我說:“玉兒啊玉兒,難道你現在的樣子,不好笑嗎?如果你是普通的現世人,我到不覺的什麽,可你是靈呀,你有過許許多多的轉世,也有過許許多多的母親,但那些都是俗世給與你的虛妄,終有一天,你會歷經重重輪回,拋開虛妄,你就會發現,你始終都還是你,從未變過,而你曾執著過的人,他們又怎麽配做你的父母,不過一場因緣際會的游戲而已,你又何必當真?”

玉兒?

夙悅口中的玉兒,應該是在喚過去的我。

他說我眼前的一切,都是虛妄。

但是我並不讚同夙悅的話,或許他說的是對的,我有過許許多多的輪回轉世,也有過許許多多的親人父母。

但是。

“我可以不在意,但是我無法漠視,過去的無數個轉世,我已經不想在提起了,我只知道,我此時此刻是活在這一世的,我是蘇苗兒,你,是我的殺母仇人……就因為你,我的童年才會變的那麽苦。”

我冷冷的望著夙悅。

“苦?”

夙悅諷刺的看著我,說:“我們這種人,苦點算什麽,以後苦的日子還多著呢。”

仿佛他早就預料到,我會是這個反應。

繼續幽幽的質問我,道:“如有一日,你不在是蘇苗兒呢,你的親人父母都不在與你有關系,你此刻的丈夫,容麒,也不在是最愛你的人,你又是誰?”

“到時候的事情,到時候再說吧。”

我已經轉過了身。

話不投機半句多,這句話現在用在我跟夙悅的身上,在恰當不過了,我對他之前僅有的那一絲好感,也徹底的磨滅了。

“如果過不了多久,容麒,也不在是容麒呢?”

夙悅突然高聲一語。

像是在提醒我什麽,又像是在忠告我什麽。

我聞言,腦中自然的想起了,化作銀眸的容麒,但是我並沒有回頭,而夙悅似乎並不在意,只目送著我,離開了養屍地。

眨眼的功夫,我恍然醒轉。

才想起,我在做夢,夢境裏,我被玉棺少年夙悅拉去了養屍地,現在應該是回來了。

望著眼前微涼的漆黑,我下意識的動了動身子,確定自己就躺在老房子的炕上,然後出於習慣。

我伸手探了探身側的容麒。

可是我沒想到,我一伸手,居然探了一空。

奇怪。

容麒不是活人,不存在起夜什麽,而他也一直很粘我,夜裏沒有事,很少會出去,所以當我發現,我一個人躺在炕上的時候。

莫名有種心裏古怪的感覺。

反正我也睡不著,我挺好奇容麒幹嘛去了,就起身走到了堂屋,然後我的靈識,突然敏感的發現,不光容麒不在。

就連我父親也不在房間睡覺。

這很反常,他們都去了哪裏。

我站在堂屋,周圍的左鄰右舍都搬遷了,夜色下的蘇家屯,一片死一般的靜謐,我一步步走出堂屋。

外面月色撩人。

我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猜測,或者別的,我居然覺的容麒跟我父親,應該是去了養屍地,所以我直接就朝著村口的石臺走去。

這一路。

我走的格外安靜。

也屏住了我所有的氣息,而當走到村口的時候,我果然看到了三個身影,就在村口石臺的老槐樹下。

一個萎頓著,坐著的身影,是太叔公。

不遠處站著的,是我父親,他似乎顯得格外……我竟是說不上來我父親此刻給我的感覺。

在看與太叔公,還有我父親,以三角之勢站立,面朝養屍地的容麒。

月色下,我看不大清楚,容麒此刻的面容神色,但是,我卻意外看清了容麒,瞳孔內,那雙純銀色的眼眸。

我的心頭,突然急速的通通跳動了兩下。

那是一雙怎樣的銀色眼眸,充滿了威嚴,總之是我不認識的神色。

是的,不認識。

此刻站在養屍地前的容麒,沒有給我一點熟悉的感覺,仿佛那只是一個,披著容麒一模一樣皮肉的陌生人一樣。

他像是在跟太叔公交談什麽。

太叔公的手裏,不斷起起落落的放置著幾件,古拙的器物,雖然我不認識,但我仿佛知道,太叔公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,而儀式的對象,就是容麒。

我就這麽遠遠的看著。

甚至都沒有察覺,我此刻胸中的內心,幾乎已經疼的喘不過氣了,因為我記得容麒說過,他一出生。

眼睛就是純銀色的,那是他的另外一個殘魂。

這道殘魂,他一直都在我祖上的協助下,不斷壓制封印著,並且他不止一次的向我保證,會一直壓制。

但是我看著此刻,站在養屍地前的容麒,讓我有種深深的無力感。

是壓制不住了嗎?

還是壓制了這麽久,終於到了釋放的時機。

祖上一直都說時機未到。

我父親也一直在隱隱在等著一個時機。

夙悅也說,時機快到了。

似乎每個人都在等一個時機,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,什麽都不知道,而這些,容麒不管是沒法解釋也好。

還是不想解釋也罷。

他一直都沒有正面跟我說過,他一直都在刻意的給我營造一個氣氛,那就是,容麒愛苗苗,苗苗愛容麒就可以了。

而我也一直,很好的被他包裹在這個氣氛裏。

但是……

真的如夙悅所說,什麽前世今生,什麽生死輪回,於我而言,全部都是虛妄,如果拋開一切,撕碎一切。

那又剩下了什麽?

眼淚,不聽話的奪眶而出,此時此刻,我竟是無法確定,究竟是夙悅在騙我,還是容麒在騙我,還是家族在騙我。

亦或者,所有人都在騙我。

他們不願意讓我知道有關養屍地,有關容麒那雙銀色眼眸的事。

到底為什麽?

太叔公,容麒,我父親,他們三個人的深夜秘密會談,很快就結束了,幾乎沒有用了十分鐘。

但我努力的將身子,緊緊的縮入角落,我並沒有去看他們離開的背影,也沒有去看養屍地邊緣的那顆老槐樹。

這個時候,我居然詭異的不想被他們發現。

只有緊緊的把自己縮在一個角落,默默的落淚,也不敢大聲的抽泣,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想想。

如果有一天,容麒真的不再是容麒,該怎麽辦?

同時我也知道。

容麒在回去後,發現我不在了,也一定會出來找我。

以他的本事,想要找到我,根本不費吹灰之力。

所以我根本沒動,在原地擦了有七八分鐘的眼淚,果然,很快耳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我還是沒動。

直到容麒滿面焦急的出現在我面前。

“苗苗。”

容麒找到了我,就看到我一個人正所在墻角哭,他的眼裏,立刻閃過了一片心疼之色,走過來將我抱住。

“怎麽大半夜的一個人出來了?”

他聲音中透著幾分責備。

我擡頭看著容麒,現在他的眼眸,已經變成了普通的黑白色,那樣的溫潤動人,緊緊的,關切的看著我。

與剛才我遠遠看到的那雙銀眸,千差萬別。

但我總覺的,容麒,是知道並且了解那個銀眸的,他們到底在密談什麽,又在隱瞞什麽,我這麽信任容麒。

容麒為什麽不告訴我。

“你到底是誰?”

我冷冷的問容麒。

我不排除,我現在有些跟他置氣。

容麒大概被我突然的口氣給嚇到了,微微頓了一下,昏沈的光線下,他似有些猶豫,有些幽幽的問:“苗苗,你說什麽,我當然是我了,我是你的容麒。”

我眼淚登時又落了下來。

然後脆弱的把頭藏進膝蓋,哽咽的道:“可我的容麒沒有銀色的眼眸……我剛才都看見了,你,我父親,太叔公,你們在老槐樹下說了什麽?你身體裏的殘魂是誰?壓制不住了嗎?你為什麽從來不跟我說這些?”

我一股腦,把我的疑問都說出來。

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,明明我相信容麒,相信的都能把命交給他了,可他為什麽在跟銀眸的事情上。

總是不與我徹底袒露。

也許是出於女人天生的一種心態,我很怕,從九玄山的時候,我就開始怕,尤其剛才夙悅提起的時候,我更怕。

好怕我用命愛著的人,突然有一天,不是他了。

什麽前世今生。

什麽兩世輪回。

很多大是大非都可以變成虛妄,更何況我與他之間,這段跨越兩百年,本就不該存在的男女之情。

豈不是說斷就斷。

都是虛妄。

顏顏好傻,素錦也好傻,然而我更傻。

是不是,我從來就不該跟他開始,明知緣分淺薄,卻還要硬生生的去換,換來了,卻又是這樣的難過痛苦。

“苗苗,你在想什麽?”

容麒何等敏感聰慧的人,僅從我一剎那間的思緒變化上,就看出了端倪,他忽然對著我喃喃一語。

聲音很輕很輕,輕的怕嚇到我。

而我也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,我在胡思亂想什麽,我居然在後悔……

我擦了把眼淚,看著容麒道。

容麒也看著我。

他知道,剛才老槐樹下的一幕,我已經看到了,他瞞不住了,所以在我們對視了片刻後,他終於還是嘆了口氣。

似乎在想著怎麽跟我解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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